巳时末刻
北璃京都,大司马府
挂着红绸的马车从街头排到巷尾,井然有序地停靠在府院门口。
沿途百姓见状,纷纷驻足观礼。
众人满目艳羡地看向车水长龙之盛景,只道是这位东临来的长公主派头极大。
瞅这阵仗,倒像是要将东临国库一并搬来做嫁妆一般。
然,眼见不一定为实。
事实上,即墨止鸢的嫁妆少得可怜。
这数十辆挂红绸的马车,纯粹是敖澈为给她充排面,特特花钱雇来的。
而马车上井然有序地叠放齐整的乌木箱子里,亦不似众人想象中那般金银珠宝堆垛,珠光宝气冲天。
要知道,敖澈虽官居一品要员,但为人正直,两袖清风,为官多年,并未攒下多少积蓄。
因此,短时间内,他再怎么东拼西凑,也拿不出用以购置数十车嫁妆的钱财。无可奈何之下,他只得买些空箱子,暂且装点装点门面。
软红细钿鸾凤和鸣喜轿中,即墨止鸢神色怔然,面上不见一丝一毫的喜色。
她曾无数次幻想着自己身着华贵喜服,风风光光地嫁入摄政王府。
可惜,世事难料。
她不再是东临人人称道的长公主,再无权利左右自己的婚事。
思及此,即墨止鸢止不住心中悲伤,泪如雨下。
天知道她有多嫌弃敖澈!
每次同他亲热,她都会闭上双眸,将他想象成君墨染。唯有如此,她才能勉强克服心中的恶心感。
这一切,敖澈全不知情。
他见喜轿落定在大司马府门口,疾步上前,忙推下喜轿前的横杆,郑重地伸出手,将即墨止鸢缓缓探出的纤纤细手紧攥入怀。
他声色哽咽,激动地双唇直打颤,“敖某日思夜想,终于得愿以偿,将全天下最好的风风光光地迎娶进门。”
即墨止鸢抿唇不语,由着敖澈满是薄茧的手,摩挲着她葱白嫩滑的葇荑。
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。
身受重伤的敖澈,此时此刻并未显出一丝一毫的憔悴。他红袍加身,精神矍铄,就连极擅察言观色之人,亦看不出他稳健的步伐下,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虚浮。
敖澈原打算将即墨止鸢抱入府中,但见她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,这才作罢。
他兀自安慰着自己,即墨止鸢乃东临长公主,气度娴雅,自然不似其他女儿家那般轻浮。
如是一想,他心里稍稍平衡了些,转而紧牵着即墨止鸢的手,阔步跨入了大司马府正红色朱漆木门内约莫五寸高的门槛。
砰砰砰——
身后,骤然传来重物砸地之声。
声响虽不至于振聋发聩,却也足以盖过门口处吹吹打打的唢呐锣鼓之声。
怔忪间,只见停靠在大司马府门口处的红绸马车上,数个沉甸甸的乌木箱子被往来路人不慎蹭落,狠砸在地,于须臾间帅的四分五裂。
若浪潮般涌动着的北璃百姓纷纷探着脑袋,欲看清楚乌木箱中的奇珍异宝。
不成想,华贵的乌木箱中,竟空无一物。
一时间,议论声甚嚣尘上。
“啧啧啧,想不到东临长公主竟这样寒酸!”
“听说了吗?这位长公主似乎并不是东临皇的亲姊。据说,她是东临太后同宫中假太监苟合的产物。”
“怪不得!这般卑贱的身份,确实仅值这么丁点儿的嫁妆。”
“就是委屈了敖澈将军,迎娶了一位无权无势,百无一用的假公主。”
……
即墨止鸢将众人的非议声尽收耳里,屈辱感油然而生。
敖澈冷不丁地扫了眼府外惯爱嚼舌根的围观百姓,以周身强大的威压,迫使众人纷纷闭上了嘴。
“鸢